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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罗场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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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凌远生生在地板上躺到八点半才起来，打开了书房的门。赵启平今天穿了套纯黑的三件套，外套和马甲上点缀着银色的星空线条。凌远蓬头垢面地站在门厅旁，看着他对着穿衣镜修眉毛打发蜡，忍不住闷闷地开口问：“用得着这么打扮吗。”
“晟煊总部哎，你以为那是什么地方，楼下的狗尾巴草都值两百一棵，放到花市上叫财神草。”赵启平一边抓着自己额前的头发，一边云淡风轻地感叹道：“故地重游啊……不知道前台的小妹妹换人了没有，还认不认得我，如果不认得，我可能连电梯都摸不着就要被人轰出去了。”
凌远看着他兴致勃勃的样子，脸色已经阴沉得要滴出水来。赵启平浑然不觉般对着镜子整袖口理领带，顺口催凌远道：“你快去换衣服着车吧，去晚了可能赶上他开会呢。”
凌远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洗得发白的纯棉睡衣，道：“你……还挺开心的。“
“我甩了个大金主，又傍上个医院院长，眼看就要飞黄腾达上专家墙了……我又什么可不开心的。”赵启平垂着眼睛，嘴角挑起一抹招牌式的冷笑，道：“你还不去换衣服？赶上他开完早会，心情不好……你那几千万的大投资，可就真的泡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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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远磨磨蹭蹭地开着车从车库里出来的时候，已经九点半了。赵启平在公寓楼门口，随意地双手插兜往那儿一站，就像谁家的神仙下凡了似的，正不耐烦地等着金马车把他接回三十三重天去。凌远把车停到他面前，两人一起往晟煊开。凌远只觉得平常堵得令人发疯的上海街道今天怎么就该死的畅通无比，让他还没回过神儿来，就已经把赵启平送到了晟煊楼下。
“谢了。”一路无话的小赵医生相当干脆地去拉门把手就要下车，凌远的心猛地慌了一下，下意识拽住了他的手腕：“我……我就在这儿等你，你跟他讲完就……下来找我。”
赵启平笑笑：“这儿不让停车的，你会连人带车被拖走的。”
凌远被噎了一下，但没有放开手，仍然固执道：“那我到前面能停车的地方等你，你出来给我打电话。”
“你不用等我了，他会让司机送我回去的。而且你在这儿等着，不是等于告诉他咱俩有事儿么。”赵启平用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打开车门，一条腿迈出去背对凌远道：“今天不用给我留饭了，晚上等不到我……你就先睡吧。”
凌远呆呆地望着赵启平走向晟煊大楼的背影，抬起手扇了自己狠狠一个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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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启平一进晟煊大楼，一瞬间几百平方米内的空气全都凝固了，所有人都停下手里的工作回过头来齐刷刷地看着他。小赵医生若无其事、闲庭信步般地抬手跟前台小妹打了个招呼，然后不顾对方已经彻底石化几乎可以截来当表情包的震惊脸，轻车熟路地按下了总裁专用电梯。
过了大概十几秒钟，大堂群众们才纷纷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前台小妹A瑟瑟发抖地戳了戳小妹B：“刚刚……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小妹B同瑟瑟发抖：“刚刚过去的那个……是我们那一句话甩了谭总的前老板娘吗？”
小妹A默默打了个冷战，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刷地一下侧头问：“今天早晨DU集团的陈总是不是来找谭总开会了？！”
围观群众瞬间炸裂：“就是那个长得有点像赵医生的陈总吗！不是都传言说他是谭总的新欢吗！我们这儿是要上演真假美猴王吗！”
“天啊不会吧，敢情赵医生来是前任正宫手撕小三儿？？“
“去去去别瞎说！上头那三位祖宗哪个你惹得起？”
“就是就是，还是好好干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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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启平靠在电梯里闭目养神，这个曾经他和谭宗明专属的电梯，此时已经渗入了一丝他所陌生的古龙水味道。赵启平不知不觉地沉了脸，大概男人都是天生的小心眼儿，所以即使他跟谭宗明早已翻篇儿，但当直觉告诉他，他们曾经的专属领地已经又另一个男人进驻的时候，他还是不太高兴。
赵启平脑中的修罗场比他预料的来得更快。他一出电梯，就看见谭宗明和一个穿风衣的男人相对而立，而谭总的两只手正伸出来，轻轻为他拢了一下围巾。听见电梯开门的声音，两人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来看他。赵启平一看那个风衣男——哟嚯，还跟自己长得有几分像。
赵启平看风衣男，风衣男看谭宗明，谭宗明看赵启平。
气氛一时非常尴尬。
到底还是谭总大风大浪见得多了，率先向电梯的方向踱了两步，语气相当自然地问：“你怎么来了？”
“有事找你。”赵启平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指尖却暗自捻了一下自己的袖口——眼前的这个风衣男穿的衣服一看就贼贵贼高级，赵医生一下子感觉自己像黑天鹅面前的野鸭子。
——还是只绿头鸭？
谭宗明回头看了风衣男一眼，随即对赵启平道：“你先进去坐着，我喊秘书给你煮咖啡。陈总，来，我先送你下去。”
赵启平从电梯里慢吞吞地走出来，跟刚好走进电梯的陈总擦肩而过。谭宗明抬手捏了捏山根，对赵启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跟着陈亦度进了电梯。
赵启平看着关上的电梯门暗自磨牙，一脚踹倒了楼道里一棵盆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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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宗明回到办公室的时候，赵启平正像个斗败了的小公鸡一样，耷拉着羽毛低着头坐在沙发上。谭总看着以往不可一世的小赵医生这样子，忽然有些想笑。赵启平听到他憋笑的声音，抬起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找下家倒是快！”
“什么下家……我们还在接触过程中。”谭总敛了笑容，坐在他对面摆弄起那些精致的茶具来，“那你呢？怎么招呼都不打就突然过来，是回心转意了，还是之前是刻意考验我，会不会对你念念不忘啊？“
赵启平被他最后上扬的尾音酸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喝了口手里的黑咖啡，瓮声瓮气道：“我吧……来替别人做个……说客？”
“说客？”谭宗明挑了挑眉毛——那传说中动一动就会有几家企业破产的眉毛——问：“什么意思？”
“是，是这样的……我呢，从佘山搬出来之后，就跟一个人合租一套公寓。然后那个人他是第一医院的院长，这个医院呢前两年弄了个分院，叫杏林，就是……公私合营的，所以待遇很不错。我就……就想进这个杏林工作……”赵启平挠挠脖子又揉揉鼻子，声音含糊道：”可是吧，前几天有一次他喝多了，我就……开车去接了一下他，谁知道好死不死地被那个投资方的人看见了。他……他就觉得凌远跟你的前男友不清不楚呢，万一哪天你追究起来，他们也得被连累，所以现在就拒绝投资。“
谭宗明的眼神渐渐沉下来：“所以，那个院长就让你来找我要钱？“
“哎你话不要说的那么难听嘛，这个……办医院诶，这是崇高的事业，怎么能说成‘要钱’那么庸俗呢……”小赵医生低着头，被发胶固定住的呆毛有点散了，有那么一两绺松了下来：“反正，他答应我了，如果投资按时到位他就帮我进杏林。我……我有时间做临床研究，论文也不用愁了，就……对我来说还挺好的。“
谭宗明眨了眨眼：“那我前两年说可以让你进全市第二大的私立医院，你也没答应呀？”
“那！那个时候我我我还年轻嘛！没有……没有感受到工作的残酷！”赵启平咬牙嘴硬道。
“那我现在也可以把你安排进去呀，纯私立，每天工作绝不超过八小时，月入二十万以上，职业还特崇高。”谭宗明好整以暇地靠在沙发里，装模作样地拿起手机，“我现在给他们院长打个电话。”
“喂喂喂！不是这个事儿呀，我不要靠你的关系！我是……我是可以靠着我的能力进杏林的！”
谭宗明是出了名的铁齿铜牙：“你现在来找我不就是靠着我的关系？”
“那……我没有让你出钱出关系呀，我……就是想让你给那边打个招呼，人家投资谈了好几年啦，不能这么说没就没的！”赵启平几乎要哭出来，急得直跺脚：“你……你就去跟他们讲一下就好了嘛，其他的事都不用麻烦你的！”
“赵启平。”谭宗明截断了他的话，轻声道：“我们在一起十年，你以为，靠着你的这点小伎俩，就可以骗到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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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启平抱着抱枕咸鱼躺在沙发一角，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样子。
“别装死了，来说说吧，你跟那个院长是怎么回事儿啊？”谭宗明完全一副操心老父亲的口吻，拿着手机在屏幕上敲敲打打，“哦……凌远，少年成才啊，三十出头就当上院长了……”
“哎呀你不要随便查人家嘛！”赵启平一下子弹起来，对谭宗明怒目而视，“你答应就答应不答应就算了你好端端地查人家干什么？”
“哎你这个话说的不对呀，我要给他说情，我不得先看看他是什么人？”谭宗明一脸理所当然地把几十页的资料迅速读了个遍：“幼时被生父抛弃，生母罹患精神病长期住院，后因肝癌逝世……被凌景鸿教授夫妇收养，十四岁考入医科大学……哟呵，还是个天才。”
赵启平犹豫了一下，小小声问：“能不能给我看看？”
谭宗明叹了口气，无奈地瞪了他一眼，不可置信地问：“你不要告诉我你连他的家庭背景都没查清楚就喜欢上人家了。”
“那我当初喜欢你的时候也没调查你的背景呀！”赵启平不服气地嚷嚷道，随即反应过来连忙反口：“谁谁谁喜欢他了！！”
谭宗明翻了翻眼睛，对自己这个幼稚得可爱的前男友毫无办法。他把凌远的资料发给赵启平，然后放下手机语重心长道：“平平，虽然我们分手了，现在也算是各自翻篇了，但是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你还太小，学校、医院都是象牙塔，你不晓得人为了钱可以做出什么事情来！所以人家一装可怜你就傻乎乎的相信人家，这样是不行的……“
“哎呀我晓得了，你们这些老男人真是动不动就喜欢训人，烦都烦死了……”赵启平揉揉耳朵，瞪他回击道：“你啊，你也小心你的那个新男朋友，不要以为全世界的男孩子都像我这么单纯的，小心被坑到倾家荡产啊你！”
谭宗明忍俊不禁，喝了口茶摇摇头道：“你呀，从前跟我吵架呢，都是冷冷地三五天不跟我说话，我倒不知道你还有这么牙尖齿利的时候。”
“以前是我不懂事。”赵启平圈着抱枕，声音闷闷道：“那个混蛋说我在你面前是假清高，我当时气得想揍他……但仔细想想好像又真是这么回事儿。”小赵医生深深吸了口气，自嘲般摇摇头道：“我总是想着要逃离‘霸道总裁的小情人’这种身份，总是想着……我不能靠你，我要独立，我要……即使被你抛弃也能活得很精彩。但是……可能是我太在意这个了吧，尤其是……当年生意越做越大的时候，我已经很难追上你了……”
谭宗明笑笑，没有说话。
“我有时候也在想啊，就是……如果我不那么骄傲，不那么矜持、清高，就开开心心地跟你过普通人一样的日子，是不是就不会想到分手呢？”赵启平抿了抿唇，边摇头边喃喃自语道：“可是这个假设又是不成立的……如果我从一开始就没有这些骄傲、清高，我跟你身边那些庸脂俗粉又有什么区别呢？你不会爱我那么久的。”
谭宗明沉默了片刻，最终微笑着把一盏茶放在他面前：“你长大了。”
“别说这种肥皂剧一样的狗血台词。”赵启平皱着鼻子挥了挥手，不高兴地嘟囔道：“所以还是应该怪你，谁让你生意做那么大，让我怎么都追不上你……逼得我只能越来越矫情……最后毫无道理地对你失望。”
“那现在这一个呢？”男人的天性果然是小心眼又爱攀比，“他比我好在哪儿？”
赵启平眨眨眼，扁着嘴道：“这个世界上很难有男人能比你好，但他……可能更适合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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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启平从晟煊出来，使劲甩了甩脑袋，只觉得这个老谭腹黑起来这套路真是不得了。他想着自己刚才几乎是毫无还手之力地把他和凌远的事和盘托出——而那个风衣陈呢？？他竟然一句也没问上！
赵医生正站在门口发愣，谭宗明的专属司机就把车开到了他的面前。小赵医生上了车，有些郁闷地揉了揉后脑勺，忽然感觉腰后面有什么东西响了一下。
他手伸到衣服后面，仔细摸了摸，才摸出一张黏在里衬上的小卡片。那是一张名片，主人的名字叫——陈亦度。
“手还挺快的……”赵启平嘟囔了一声，想着那人大概是在电梯门口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名片塞进他的西服的。小赵医生低头仔细地看了看那张名片，思索了片刻对司机道：“去DU集团的总部。”
车刚开到DU集团的楼下，门口就已经有个看上去是助理的人在等。赵启平脚刚沾地那人就迎上来把他接进了楼里，然后相当客气地说：“度总等您很久了，您跟我来。”
赵启平被度总这个称呼搞得有些懵——所以你们老总到底姓陈还是姓杜了？小赵医生在心里一刻不停地疯狂吐槽着，脸上却还维持着堪称冷漠的姿态，一路跟着那位助理上到了公司的顶层。
——一天见两个老总，就问换你你慌不慌。
赵启平在心里赞叹着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一路走进了陈亦度的办公室。度总的办公室也是极简的性冷淡风格，巨大的落地窗前立着一个削瘦挺拔的人影。助理把赵启平送进来，关上门，陈亦度转过身来，上下打量着他：“你这么快就发现了。”
赵启平感觉到这人身上的凛冽气息，不由地颈后一凉，把准备了一路的说辞脱口而出道：“我跟老谭已经分手了，我今天来找他是有别的事情，如果你是为了……”
“你紧张什么。”陈亦度拉开椅子，做了个请坐的手势，道：“我又不会吃了你，我只是想……跟你谈谈。”
赵启平的脸有点发苦，踌躇片刻问：“你要谈什么？说好了虽然我们是分手了但是……但是我也不欠你的我不会答应什么不平等条款的也不可能假笑着祝你们百年好合白头……”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思维这么活跃啊？”陈亦度原本的面无表情也快绷不住，有些哭笑不得地摇摇头道：“我只是想跟你聊聊，避免我们之间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TBC======
小赵：试问你们谁能同时吃着现男友的前男友醋和前男友的现男友的醋？只有我！Only Me！
而院座已经泡在醋缸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