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远下手术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半。手术室里寒冷的温度和紧张的气氛一直在摧残他的肺和胃，终于可以关腹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几乎被冷汗浸透。巡回在他的示意下赶过来，帮他剥下手术服和手套。凌院长一手撑着腰，一手扶着门框，慢慢地把自己挪动出手术室的门。刷手室的门自动打开，凌远只听一阵哒哒哒哒的脚步声，下一秒就有一双劲瘦的胳膊扶住了他：“老凌！”
凌远难受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示意自己没事。小赵医生心疼得不行，连拖带拽地把人弄到休息室里的沙发上，脱下身上的医师袍盖在凌远肚子上。凌院长缓了口气，耸动鼻子嗅了嗅，闻见股奇异香味。小赵医生打开墙角吊柜上的微波炉，小心翼翼地端了碗汤出来：“刚热好的，老凌你快喝。”
凌院长努力撑起身子，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汤，就伸手轻轻把碗往他嘴边推了推。凌远把自己蜷缩在沙发上，苦笑着看着低头喝汤的小医生：“痒死了。”
赵启平疑惑地“嗯”了一声：“怎么了？哪儿痒？”
凌远意味深长地垂着眼睫看向自己的腰部以下腿部以上的区域：“我做手术时，痒的要命，没法挠。”
小赵医生猛然醒悟过来，刷的一下红了耳朵，毫不犹豫地拍了他一巴掌：“都病成这样了还贫！”
凌院长相当冤枉：“毛是你剃的，你害得我整个手术都没法专心，现在还打我？”
赵启平扁扁嘴：“那都怪你扔下我不管，还把自己弄成这样……反正都怪你！”
凌院长挑起嘴角，轻轻握住他手放在自己脸边摩挲：“是，都怪我。”
气声撩人。凌远的手冰凉，脸颊滚烫，向来吃软不吃硬的小赵医生瞬间觉得内心受到一万点暴击，心脏疼得揪成一团。凌远看他垂着头不说话，鼻尖却微微泛红，不由有些紧张地蹙起眉头：“怎么了？我又说错话了？”
“老凌……”小赵医生软软地叫他，声音都带了哭腔。凌远连忙坐起身子来，拇指轻轻刮了刮他锋利消瘦的颧骨：“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还是谁又说什么了？”
赵启平抬起头看他，眼圈和鼻尖都红红的，抽着鼻子就要哭起来。凌远连忙拉他起来坐在自己身边：“是不是院里有人说闲话了？还是谁欺负你了？你倒是说话呀，别哭，哎……”
“老凌……”赵启平扁着嘴，两手死死抓着他的手，眼泪越发忍不住要落下来：“你都被我欺负傻了，我说什么你都是是是，都哄着我。你……病了，我还……捉弄你……你都不……生气……明明就是，我……无理取闹……才害你受了这么多……罪……”
小赵医生边说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凌远一下子急得胃也顾不上疼，把人抱进怀里，抚着他后背顺气。小医生稀里哗啦的，抽得根本停不下来：“我……对你……一点都不好……你……最难过的时候，我都……不……不在……”赵启平一边说着，一边乱七八糟地抹眼泪，努力把气喘匀道：“远哥，远哥……你怎么不说呀……你受了多少委屈，你有多难过，为什么你从来不说出来……”
“……我没有……”
“你还说没有！”小赵医生的音调猛然拔高，红着眼睛搡了他一把道：“我……熏然妈妈……说，昨天她偶然碰见了你养母……她说你为了求他们，在家门口跪了一夜！”
凌远的眼神立即垂下来，他张了张嘴，犹豫一阵才道：“其实也没有多……就几个小时而已，他们毕竟养大了我，我……我既然决定跟你求婚，总要对他们有个交代……”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赵启平狠狠吸了下鼻子，眼泪顺着眼角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你爸妈家那个破楼道里那么冷……你跪到昏迷不醒被人抬回家去你都不告诉我……昨天晚上我那么折腾你你都一直忍着，你还一直哄我，你……”
小赵医生哽咽到说不下去。凌远从茶几上抽纸巾，沉默又温柔地帮他擦眼泪。赵启平呜呜咽咽地哭着，两只小鹿眼像两汪怎么也止不住的清泉，越擦越涌得厉害。凌远无奈地轻轻叹口气，低声道：“我还以为多大不了的事儿，我那不就是使了出苦肉计嘛，上次闹得那么僵……我总得给他们个台阶下。”
“我根本不是说这个事儿！”赵启平瞪他，手上习惯性地掐了他一把：“什么叫多大不了的事儿？什么叫苦肉计？你根本没把自己的身体放在心上！你也根本没把我……没把我的感受放在心上！”小赵医生气鼓鼓地咬着唇，低着头眼泪又涌出来：“你是不是觉得我根本就不关心你，或者……我真的……不够关心你……我只想着我自己，只顾自己高兴，我……远哥……对不起……”
“启平……”凌远不停地抚着他的后背，用气声叫他名字，轻轻吻他唇角试图让他平静下来：“我知道……我知道你心疼我，所以才不告诉你，怕你担心……我真的没事，啊，别哭了，别哭了……哪有男孩子老是哭的，乖……”
赵启平由着他擦眼泪，抽噎着看他：“我都……二十九了。”
凌院长连眉毛都没动：“二十九的男孩子更不能说哭就哭了。你看，要是这会儿有个人进来……是吧，堂堂骨科主任哭成这样，人家该笑你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
“笑就笑……我心疼我男人，谁不服……憋着！”小赵医生被凌远揽住腰，软软地靠在他宽厚坚实的肩膀上。凌远亲亲他的耳垂，低声哄道：“行了行了，你看我这不好好的吗……快洗把脸去，咱先回家，回家再说，好不好？”
赵启平吸着鼻子，毛绒绒的脑袋扎在凌远怀里，左蹭右蹭的不起来。凌远勾了勾嘴角，咬着他耳朵吓唬道：“宝贝，你再蹭，我可要忍不住了……现在可还在医院，你把我弄硬了，我怎么出去，嗯？”
赵启平的脸刷地一下红了，从他怀里弹起来怒视他：“流氓！”
凌远眯起眼来笑了笑，猛地握住小医生的腰，把他压在沙发上狠狠吻了起来。医师袍掉在地上，盛鱼汤的碗被胳膊肘打翻，赵启平睁着眼睛呜呜地挣扎着：“脑宁……脑宁……呜……”
凌远闭着眼睛，一心一意地攫取着赵启平口中的每一丝味道。自家这只骄傲漂亮的小野猫向来有主意，向来古灵精怪，向来让人捉摸不透他的内心，凌远一边吻他，一边把手伸到他的胸口用力摩挲，小医生的心紧张得砰砰直跳，凌院长满意地舔舔唇，喉咙里发出阵低沉愉悦的笑声。
赵启平被他揉得情乱迷意，本能地张开双腿蹭他腰侧。凌远感受到小腹被一个温热的凸冖起顶上，不由低笑了一声，伸手往下揉去。
“嗯啊……”
“主任！”
休息室的门滑开，小陈大夫拎着两个一次性塑料盒兴冲冲地跑进来。映入眼帘的一切都如此富有冲击力：白大褂在地上，鱼汤在白大褂上，凌院长在……
六目相对，一片寂静。
过了大概二十秒，小陈大夫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来，冷静地把刚买好的菠萝咕咾肉放在茶几上，自言自语了一声：“怎么没人？”然后默默扫了扫自己碎了一地的小玻璃心，转身带上门走了。
赵启平缓缓转头，面无表情地看凌远。凌院长觉得口干舌燥，默默舔了舔嘴唇：“搓衣板，我回去就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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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陈大夫：鬼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围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