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远敲门的时候，小赵医生正把自己裹在珊瑚绒的毛毛毯里，烧得浑身无力。
凌院长敲了门发现没动静，又用力拍了几下。
赵启平烦躁地把毛绒绒的脑袋从毯子下拿出来：“谁？！”
凌远吞了口唾沫，涩声道：“启平，是我。”
赵启平重新把脑袋蒙上：“滚！”
凌远有点尴尬地咳了一声：“启平……”
里面没有回应，凌远就站在门外等。赵启平蒙着脑袋蜷在床上，闭眼闭了半晌，终于暴躁地骂了句街，跳下床拉开了门。
凌远眼前骤然一亮。小赵医生新租的房子连个灯罩都没有，白荧荧的节能灯孤零零挂在房顶，屋子里只有一张床垫，附近扔着三个平板设备，剩下的地方全是捏扁的啤酒罐，扎在塑料袋里的外卖盒，还有小赵医生堆成一团的脏衣服。
凌远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小赵医生光着脚，乱着头发戳在玄关旁，嗓子已经开始沙哑：“干什么？”
凌远喉结滑动一下，迈步进来，顺手关上了门。他脱下西装外套——屋里连个衣架都没有，他就随手把衣服和赵启平的衣服堆扔在一起，挽起袖子，弯下腰开始捡啤酒罐。
“怎么弄这么乱……你快先回床上躺着去，别着凉了。”
赵启平轻轻扁了下嘴，轻声道：“没人教的孩子都这样。”
凌远无奈地叹了口气，扶着膝盖直起腰来，皱眉道：“你这又是置哪门子的气呢？我什么时候嫌过你的身世了？”
赵启平眼眶发热，低着头嘟囔：“你就是嫌我。”
凌远看了他一眼，在衣服堆里扒拉几下，拎出个长浴袍，闻了一下抖了抖，整个披在赵启平身上：“我怎么会嫌你，我嫌弃我自己都来不及……”他把浴袍的对襟拉了又拉，把赵启平整个连胳膊裹在浴袍里，腰带打了个结，“这几天的事儿……等下咱们慢慢说。你坐一会儿，我帮你把这儿收拾出来……”
小赵医生愣了一下，皱着眉狠狠用肩膀撞了凌远一下：“你还让我住这儿？！”
凌院长懵了一下：“你愿意跟我回家？”
赵启平被噎得要死，半晌从牙缝挤出句：“不愿意！”
“启平……”凌远终于回过味来，扔下垃圾袋在衬衣上搓了搓手：“启平，我知道对不起你……我，我错了，咱们回家，嗯？回家你怎么罚我都行……”
“你错哪儿了？”赵启平硬邦邦地打断他的话，回身一屁股坐在床上问。
凌远老老实实地双手交叠在身前：“我不该那么轻率地就带你去见我养父母，让你受那么多委屈……也不该之后对你使性子，沉浸在……嗯，虚无的自我满足里，一厢情愿地拒绝着你的好意，完全没有考虑你的感受，我错了……”
赵启平惊奇地瞪大眼睛：“政治觉悟见长啊你，谁教你的？”
凌远嘴角抽搐了两下：“都不是什么好鸟，不提他们。”
赵启平大声吸了下鼻子：“还有呢？”
凌远蹙着眉皱着脸想了半晌：“没……啊，我，我前两天胃病犯了……又开了好多止疼……”
小赵医生一下子支楞起来，黑猫警长再次附身：“凌远！！！”
凌院长腿抖了一下：“启平……对不起对不起……你看我都说了我错了……”
小赵医生斜睨他：“那你找谭宗明查方家，什么意思？”
“啊？”凌远迷惑地眨了眨眼睛：“我……我没什么意思……就看你总为这个不开心，我想着你多了解一下自己的父母祖辈，心里能踏实点。我就是想让你能安心、开心点，真没别的意思……”
赵启平低了头，两只光裸的脚轻轻在地板上蹭着，鼻音带着点哭腔：“那你还不要我。”
凌远轻咳了一声，低着头：“那个……”
“你还把我推开，还不理我，出了事还骂我！”赵启平越说越委屈，盘着腿转身坐到床上，只给凌远个后脑勺，“反正你就是不想要我了！”
凌远弱弱为自己辩解：“那不是你先搬出去的……”
“我都那样了你都不理我，我不搬出去脸往哪儿搁！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什么地方对不起你！”
“启平……别别别激动……”凌远俯身把他搬过来，蹲下身子轻轻环住他腰，仰面看着他：“我不都说了嘛，我是在生自己的气……”
“你生自己的气就来折腾我啊！”小赵医生的血泪控诉几乎掀翻房顶。
凌远觉得再这么说下去这一夜就甭想干别的了，起身拥住小医生的肩膀想把他抱起来。小赵医生蛇一样地扭动着挣脱了他的手臂，微微喘息着道：“走开走开！成天上赶着给你睡还遭嫌弃，老子不干了！”
凌大院长向来是个实心眼的，说不让动就不动，说不要了就真的能停下来，如今赵医生一发话，凌院长不出意料地秒怂松手，半跪在床边：“启平……你说，你说你怎么才能出了这口气……”
小赵医生停下挣扎看着他，黑溜溜的眼睛看得凌远心里发毛。
赵启平费力地抬起手，再次摸上身后的黑色凶器。
“启平！”凌远的声音已带了哽咽：“我错了我错了……不要了……你不要动了，求你了，启平……别动了……”
赵启平光洁的脊背上已覆了层薄汗，身子剧烈地起伏着，慢慢收回了手，重新蜷缩成一团。凌远艰难地稳了稳神，手指努力够到锁住他的密码锁，轻声问：“启平，密码是多少？告诉哥哥……”
“1913。”赵启平头脑昏沉，身子像被拆成几大块似的，完全不听他使唤。凌远手指灵活，迅速解开了身上的束缚扑到床边：“启平……”
小赵医生费力地抬了抬眼皮，再也支撑不住，闭上眼沉沉地睡了过去。
======下集预告======
小赵医生有特殊的报复技巧。
======分割线======
院座并不是洒，他有时只是过于耿直了……
所以不要问为啥每次都是小赵医生委屈求全，因为我们凌大院长除了道歉实在是一点哄人的花言巧语都不会，这样的人……还是按谭总说的，务实一点……嗯，务实一点……
======分割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