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烧白月光🌙余量

【凌赵】两个医生的同居史【98】

第一医院的中医科向来是荒凉落后愚昧神秘的代名词,其地位就像人体中的阑尾,名存实亡尸位素餐,只有疼的时候大家才想起它的存在。这么多年医院的大会小会全体会,言主任露头的机会一年只有两三次,大部分时候,他就待在他那与世隔绝的中医科主任办公室里,对着一大堆的卷宗病历一根又一根地抽烟,然后一声接一声地咳嗽。

 

凌远笑着揉揉他脑袋:“要不你跟我进去?”

小赵医生立马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还年轻我人生的路还很长我跟你们有代沟!”

凌院长揽着他的细腰,看着左右无人偷偷亲了他一口:“放心吧他又不会吃了我,敲定了这件事我们就能安心地去休假了。”

小赵医生翻着白眼干笑:“盒盒。”

凌远淡定微笑,揉揉他后脑勺:“赵主任快去查房吧,等着我胜利的好消息。”

赵主任后退一步,不情不愿地帮他摆弄了几下领带,酸溜溜道:“恭祝凯旋。”

凌院长不再说话,在他额头轻轻啄了一下,转身敲响了中医科的大门。

 

走进言主任办公室的瞬间,凌院长不知是被呛得还是冻得,即刻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言主任拉开门,后退了一步,双手插兜站着,一双细眼在消瘦苍白的脸上,透过重重烟雾,亮得瘆人。

他看着凌远,看了两秒钟,开始咳嗽。

凌远微微欠身:“言老师好。”

“凌院长,不知有什么指示,竟然贵步临贱地,麻烦您亲自过来。”言主任咳了一阵,转身开了窗,烟味散去寒风袭来,凌远打了个寒颤。而言主任却像没事人似的,只穿一件单薄的衬衣,坐在窗前的椅子里:“难道是凌院长终于想起了我们这班没用的老家伙……准备让我们提前退休了么?”

凌远有些恍惚,往前踱了两步,站在椅子前却不坐。半晌,他缓缓吐出一口白气,低声道:“我记得我刚进第一医院的时候,是您带着我们上夜课,讲,《大医精诚》。”凌远微微一顿,语气颇有些感慨:“那时候您穿的也是这件衬衫,抽的也是这种烟。”

言主任坐在椅子里,眼睛微微翻着,盯着他:“过时了。难为凌院长还记得。”

凌远摇头:“博极医源,精勤不倦。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医者若无这点初心,还算什么医者,这一点,是永远不会过时的。”

言主任推出火柴盒,擦着火柴点了支烟:“我还讲过,医者不得侍己所长,专心经略财物;或自逞俊快,邀射名誉——这些年来,凌院长可是身体力行,逐一做了个遍啊。”

凌远苦笑,摇摇头道:“经略财物,邀射名誉……是,这些年我主导的医疗改革,目的无外乎这两句话。我承认。”

言主任抬眼,双眼精密如仪器,将他上下扫了个遍:“但似乎无甚成果。”

“何止没有成果。”凌远长叹一声,低头看了看自己:“现在我可谓是……名誉扫地,一贫如洗。”

言主任翻着眼睛冷笑一声,就差把“不信”两个字写在脸上。

“但是话说回来,家贫如洗默默无名,我就是好医生了?”凌远拉开椅子坐下,双臂自然地搭在扶手上,二郎腿翘上来:“言老师,时代不同了,有些问题不能总用老眼光看。”

言主任叹口气,掐灭手中的烟头:“凌院长时间宝贵,长话短说吧。”他抬起眼皮,锐利的目光直望到凌远眼底:“我听说了,凌院长提名我接任老王的副院长职务……说真的,要不是看着你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熟悉你的秉性,我几乎要以为这是一个恶意的戏弄。”

凌远抿出一字笑:“怎么会是戏弄,我思前想后,考虑了大半年,觉得您最为合适。”

“那您真是高看我了。”言主任划燃根火柴,颤动的火苗迅速将他嘴边的烟染成金红,“诚然这些年中医火了,卖狗皮膏药的也敢包治百病招摇过市,可是话说在前头,我一不会看不孕不育性功能障碍,二不会针灸治近视头疼腰间盘突出,你想在我身上,在我们中医科榨出什么油水,那可是难上加难啊。”

“那您就真的忍心看着,看着邪风侵正,看着中医衰微,看着本该倾力合作互鉴长短的中西医争论不休同室操戈,看着一个又一个的患者因庸医假医而送命!”

“我不忍心!”言主任也拔高了声调,长期烟雾缭绕的嗓子里迸发出金铁之音,铿锵而鸣。

“我不忍心……又能怎么样呢。”半晌,他深吸一口气,有些颓然地靠回椅子里:“向老刘那样,彻底倒向西医,让中医药成为西医的附庸……还是像那些江湖郎中一样,扯块白布,出去坐堂赚钱呢。”他眼睛微微上翻,盯着凌远的眸子缓缓道:“宁溘死以流亡兮,余不忍为此态也!”

“但是您也得知道,仓禀实而知礼仪,像颜回那样安贫乐道的,是圣人才能做到的事。您可以当圣人,但这世界上不可能人人都是圣人。所以作为一个管理者,我最首要的任务就是,让我们的医生赚上钱,让他们在这个社会里有名誉,有地位,只有在这个基础上我们才能接着谈医德,谈精诚,毕竟我们都是凡人。”凌远的眉峰蹙起,声音低沉坚实,“但是我们还是需要圣人,需要您这样的人,来建立我们自己的道德体系,在医疗服务和大医精诚中,找到一个最佳的平衡点。”

言主任定定地望着他,一动不动有如石塑。凌远缓慢地眨眨眼,坦坦荡荡地,由着他锥子一样的目光直扎到他脑子里。

“凌院长既有如此大志,为何不亲自下手整饬,反而想到我?”

凌远笑了起来,摇摇头道:“方才不是说过了,我利欲熏心,名誉扫地,有何医德可言?自接管第一医院以来,我时刻强调效率至上,向资本家们卑躬屈膝的……我来整饬医德,岂不是太可笑了。”

言主任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慢慢垂下眼睫:“我在第一医院,同样名誉扫地,人缘恐怕比你还差。”

“那是因为,中医科从来没有拿出来它真正的实力和成绩。”凌远看了一眼手表,轻叹了口气道:“老师,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现在的情形有如当年,对面的列强船坚炮利地已经打过来了,我们内部还在拉帮结派,党同伐异,最终的结果只能是唇亡齿寒,一并沦陷。”凌远缓缓起身,面容肃穆:“您考虑一下,什么时候做了决定就通知我一声。您委屈在中医这么多年,恐怕并不了解如今第一医院的发展情况,有时间,我陪您一起看一看。”

“不用了。”言主任掐灭一根烟,又点燃一根烟,翘起二郎腿缓缓吸了一口:“年后你派几个年轻力壮的,来帮我搬办公室吧。”

 

“这老头谱也太大了!明明是你提他,搞得好像谁求着他当副院长似的!”小赵医生愤愤地又撕开一包薯片,卡巴卡巴地嚼得十分愤恨,“你也是!我倒不知道你突然对中医产生了这么汹涌澎湃的感情!凌远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凌远系着围裙往手上套手套,小心翼翼地把蒸碗从锅里拿出来。赵启平如旋风般转眼就吃了半袋薯片,凌远摘下手套轻轻拍在他脑袋上:“不许吃了!一会儿又不好好吃饭。”

小赵医生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手上却乖乖扎好薯片袋子,抱着碗筷进餐厅准备开饭。凌远把隔热垫放好,把蒸好的狮子头端上桌,小赵医生早就眼巴巴地扒着桌边等着,一口接一口地吞着口水。凌远拿碗先给他盛了碗汤,嘴上还不忘数落:“以后少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多吃菜,多喝汤……”

小赵医生自动屏蔽了中老年人的唠叨,身手敏捷地把半个狮子头夹到自己碗里。凌远给他补了一筷子小青菜,问:“去香港的事都准备好了?”

“嗯,下周二的飞机,见过秦爷爷之后我们再去美国。”赵启平眨巴着眼睛看他,“你的烂摊子收拾好了?”

凌远“嗯”了一声,点点头道:“这一趟怎么也得新年之后才能回来,这段时间就让老言和老金管事,让他们跟准副院长先搏斗一阵子。反正我什么都不管了,就陪着你。”

小赵医生舔舔嘴唇上的油,微微眯起眼睛:“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嘴上说的天花乱坠,其实就是要把言主任拉下水让他帮你怼人对吧?”

凌院长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嘴角抻出个一字笑:“看破不说破。”

小医生翻了个白眼,长舒一口气道:“我就说嘛!那天你跟李睿胡说八道时我就觉着不对了,幸亏李主任的脑子全长在手术刀上才被你忽悠瘸了……行啊你凌远,你现在都学会指东打西口蜜腹剑了,别人也就算了,连我你都敢一块儿糊弄!”

“跟谁学谁嘛。”凌远眯起眼睛笑,相当殷勤地把剩下的半个狮子头也夹到了小赵医生的碗里,“你不是老担心我在医院给人家欺负吗,我这也算是金蝉脱壳,李代桃僵,是吧……咱们医院别的不说,比我更遭恨的人还是有的。”

小赵医生含着丸子幽幽地看了他一眼:“这有什么可骄傲的!”

凌远揉揉他脑袋上的呆毛:“我只为你骄傲。”

赵启平翻着眼白看他:“为我?为我的什么啊?”

凌远特诚恳:“选男人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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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座说我虽然脸白,但我腹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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