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七点多才陆续调来，但调查组并不急着看，而是扣着凌院长在医院不放。凌远熟悉这群人的手段，轮番熬着审查对象直到对方崩溃吐口。他看上去不慌不乱的，抱着自己的大茶缸子喝茶，精神抖擞的完全不像前一天彻夜未眠的人。
然而凌院长心里的苦只有凌院长的胃知道。
昨天熬了夜今天晚饭又没吃几口，凌院长嘴里都是苦的，就知道自己这个破口袋又要造反，因此一个劲儿地灌普洱茶。调查组就在院长办公室驻扎，凌远一闭上眼睛超过三秒就会被他们以琐碎理由强行叫醒，因此他不得不打起精神撑着，不显一丝疲态地静静坐着养神。
赵启平周日休息一天，周一早晨烧就已经退了，下午虽然又有些发热，但在小赵医生的诊断标准中这就算痊愈了。他难得地洗了个热水澡，把床单被套一起撸下来扔进洗衣机。凌远走之前关上了他的手机，此时打开，微信短信炸成一团，凌欢和金副院长隔十分钟汇报一下动向，赵启平刷得手指都酸了——像是“还没出来”这种消息用得着一发发几十条么！
小赵医生打开冰箱，凌远留了够他吃三天的饭，搞得颇有些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的绵绵之情。赵启平随便热了俩菜就着米饭吃，一手电脑一手平板，一边吃一边忙得不可开交。
晚上八九点左右的时候赵启平基本上部署好了一切，关上电脑给凌远打了个电话。
凌院长宽大办公桌上的手机欢快地响起来，凌院长从灵魂出窍的状态回过神来，抬了下下巴问调查组的人：“能接吗？”
调查组的领导们歇着去了，留下的小喽啰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宝宝”。
“您请。”小喽啰人微言轻，自觉得罪了医生没好果子吃。
凌院长气定神闲地接起来：“喂，宝宝。”
赵启平莫名起了身鸡皮疙瘩：“老凌……我，我已经好了，你不用担心我。”
“好，多喝水，晚上就盖我给你拿的那床厚被子，换个被罩……算了你隔条床单盖一下，被罩我回去帮你换。还有新睡衣和枕巾挂在阳台上，你睡觉时记得拿下来换。饭我都做好了，在冰箱里。牛奶是我早晨新买的，你最近不要喝咖啡，电砂锅里我还给你炖了一锅乌鸡汤，你热一热喝了，剩下的装到小玻璃碗里冻起来，放到冷冻中间那层不要跟生肉搁一块儿……”
“行行行我知道了……”小赵医生终于找到插话的机会，问，“你那边怎么样？”
凌远的手不自觉地覆到肋下：“还好。我在积极配合调查。”
赵启平顿了一阵，低声道：“胃还好吗？”
凌远舔了下唇：“嗯。”
赵启平也嗯了一声，最后说了句莫名其妙意味深长的话：“明天就不好了。”
凌远被他们熬了一个晚上，白荧荧的灯整夜亮着，门卫大爷看了都忍不住叹气摇头。此时凌远还没被反复讯问，调查组要先耗他几天才会慢慢加码突击讯问。所以他不急不躁，只是窝在椅子里任他们查来问去。
周二清晨赵启平起得很早，精神抖擞地刮了胡子换了件新衬衣。他病了这些天，凌远也不得空把出租屋里的东西拉回来，因此他昨天特意又从网上买了两身新衣服——当然，刷的凌远的卡。
反正都是他的错！要不我怎么会没衣服穿！赵主任心安理得地如是想。
小赵医生洗脸梳头，打了发胶，又挑了条跟今天的凌院长同款反色的情侣领带，神清气爽地出了门。
第一站是离医院三个街口的一家咖啡店，赵启平跟年轻的女老板认识，点了几杯咖啡，挑了个僻静的角落。九点左右他约的人陆续到了，大家基本上都是第一次见面，安静的环境里也不好寒暄，只互相笑笑握个手。赵启平在心里暗笑，这搞得跟黑社会接头似的……
过了大约一刻钟人来齐了，都是传媒界的小有名气的笔杆子，四女两男。赵启平拿出他男女通吃撩妹百分百中标的迷人笑容，微微欠了下身：“承许总的情，麻烦各位跑这一趟，我这里先谢谢大家。”
几个人自然是客气了几句，赵启平暗暗地点了遍人头，传统纸媒，互联网新闻平台，大众社交平台，自媒体，比较高端的网络问答社区，摄像跟拍……赵启平舒了口气，轻轻搓了搓手指，从公文包里抽出三张照片：“这是现在在我们医院调查组的三个主要骨干，这个是卫生局的，这个是组织部的，这个反腐小组。图片我不方便在网络上发布，所以麻烦你们记一下这三个人的脸。”
六个人拿着照片传阅，赵启平顿了一下道：“事情的经过我已经微信上跟大家讲过，相信大家都大致拟好了问题单子，到时候直奔这三个人，拖住他们问就是了。还有两个摄像不方便来，到时候会准时出现在现场。医院的职工你们也可以采访，我给你们画了个医院大致的图，重点标了几个地方，骨科，消化，还有……副院长办公室，你们到时候……看情况。”
几个人点了点头研究照片和图纸，其中一个女记者问：“赵主任，有什么忌讳的地方吗？我指报道方面。”
赵启平笑了一下，竖起一根手指：“第一，一切以保护凌院长为目的。我知道他这些年锐意改革的种种行为，报道出来会很有卖点，但我希望这件事里模糊他的存在感，就把他当作一个单纯的医院院长来描述。”
“所以要传达的核心信息就是官僚压迫基层事业单位，影响医院正常运行是吗？”
小赵医生沉吟片刻：“不用那么明显，只要在理性的新闻报道中透露出寻衅患者的真实身份以及举报信的内容，民众自会遐想。”
“举报信的内容也要透露出去吗？”
“反正这件事抖出来迟早会有人拿我们的关系说事，不如抢占先机。不用顾虑我。”
经营自媒体的女孩子明显年轻：“那……这件事平息后，我能不能就医院改革话题请凌院长做个专访……”
“凌院长很忙。”赵启平礼貌地截断他的话，一本正经道：“而且他这个人嘴笨，看见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舌头肯定打结，如果你想了解我们医院的改革探索……你可以专访我们金副院长，甚至我。”
女孩子脸上飞起抹莫名的红晕：“啊……好，好的……”
“第二。”赵启平喝了口咖啡继续道：“凌院长有个前妻，原来也是我们医院医生，之前出过极为类似的一件事……这件事我希望你们也不要提。嗯……其实不仅是前妻，我希望他的任何家事都不要被议论。”
几个人纷纷点头，表示明白。
“就是这两点，其他的……就有劳各位费心了。赵启平先行感谢，事后也一定会有许总许诺以外的报酬。”他抬腕看了看表，起身道：“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上午十点，门诊大厅里人头济济。周初的工作日，年轻人不太多，大多都是上了年纪退休的人来看病。小赵医生大摇大摆地带着六个人从门诊大厅进来，肩平腰直挺胸拔背，头发冒光额角冒油，往人堆里一戳简直自带打光，连老太太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小赵医生看表掐点，坐电梯先到了骨科办公室。小陈大夫特意倒了班在办公室等着，见赵启平推门进来连忙迎上去。
小赵医生接过医师袍穿上，别好胸牌，跟身后的人介绍：“这是我们实习陈大夫，髋骨骨折那例病人是他全程跟进的，最了解情况，细节问题你们问他。”
小陈大夫夸张地脚跟一磕立正站好：“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赵启平抱着病历夹，看着镜子捋了捋头发，问：“他们现在在会议室呢？”
“是！昨天晚上在院长办公室溜溜熬了一夜，今天接着问呢！”
“册那……”赵启平从牙缝里低低迸出，咬着牙把病历夹在桌上一磕，“咱们走！”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跟上，往六楼会议室去。
======下集预告======
让你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麻辣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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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赵医生嗦，我就是要秀恩爱！就是要闪瞎你们！你们来打我呀~lei呀lei呀~~
and凌院长真的是慈母23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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