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两个孩子吃得各怀心事，味同嚼蜡。李妈妈嘴闲不住，问这问那的，两个小伙子蔫蔫地应几句，反射弧可绕地球两圈。
李妈妈见他俩心不在焉的，也有点不高兴，放下筷子道：“你们两个今天这是怎么啦，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就说出来，我跟你爸也好给你们出出主意的呀。”
李熏然跟赵启平默默对视了一眼，含糊着声音道：“我们……没事儿。”
李妈妈八卦起来：“是不是有女朋友啦？”
赵启平埋头吃饭，李熏然翻了个白眼。
“那也没道理你们俩都要死不活的啊……”李妈妈绞尽脑汁地想了想，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不会是你们俩喜欢上同一个女孩子了吧？”
“咳咳咳咳！！！”赵启平一口蟹黄豆腐呛进嗓子里，他觉得自己再不说话李妈妈会怀疑他们俩要出柜了，“阿姨，是我，跟我的……呃，恋人，吵架了。对不起啊……”
李妈妈眼睛噌就亮了：“啊呀你有女朋友了呀？阿姨正想着给你介绍呢！她叫什么名字呀？今年多大年纪？是做什么的？老家哪里的？”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赵启平骑虎难下欲哭无泪，硬着头皮磨磨蹭蹭道：“那个……其实，他……您见过……”
“啊？”李妈妈有点懵，下意识看自家老公：“我见过？”
李局长专心挑鱼刺：“嗯？是吗？我不知道。”
小赵医生认命了：“就是……凌院长。”
李妈妈的嘴长成个大写的O。
赵启平见识过这一家人侦查审讯擒拿格斗种种技能，干脆也不费那个事儿，竹筒倒豆子简单地把他跟凌远怎么认识的，中间怎么分开的，又怎么在一起，这回为什么吵架等等……和盘托出。李妈妈听得专心致志津津有味，中间还插播几条点评。李局长和李熏然则全程边吃边听，说到一些“似曾相识”的情节，李局长默默瞪自家儿子，李熏然呲着牙瞪回去，往自己碗里夹虾仁。
“所以就是这样的。”赵启平觉得在一窝子警察和警察家属面前叙述事实，怎么说怎么像在招供。资深情感专家李妈妈托着下巴异常认真：“小赵啊，你看……你跟然然岁数相近，父母又不在身边照顾，阿姨呢，就把你当自己儿子，直说你几句。”
“您说您说。”赵启平放下勺子端端正正地支楞起来，准备挨训。
“这个事呀，阿姨觉得你处理的不够好。然然你也听着啊，你们这一代人呀，最缺少的就是为别人考虑的意识，太以自我为中心……然然你瞪什么眼？我说错了吗？这话你们别不爱听，你们不能老是站在自己的角度上考虑问题，有的时候即使你们是好心，说的是好话，也会被别人理解差了。”李妈妈作为人民教师，职业病严重，敲敲饭桌代替黑板，拿腔拿调地开始教育起孩子来：“你看你们这件事，那是小凌当初签字领养的孩子，以他的性格他心里能不对这个孩子怀有愧疚吗？他不表现出来那完全是为了你，你倒好，把他骂了一顿？”
小赵医生弱弱申辩：“我没有骂他……”
“可你的话听到人家耳朵里就是这个意思！”李妈妈用毋庸置疑的语气道：“你做那么多年医生还不知道吗？矛盾是怎么出现的？误会是怎么产生的？还不是双方都不能好好地体谅对方。再说了，两口子之间能有什么对和错，你问问你李叔叔，我们这么多年吵过架吗？”
老李局长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们家的原则就是然然妈永远是对的。”
小李警官默默接上：“所以吵不起来，永远都是我们在挨骂。”
赵启平噗嗤一声笑出来。
小赵医生从李熏然家出来，给门卫室打电话。无论是凌院长的车还是凌院长的人都没有出过门，顶层他的办公室还亮着灯。
小赵医生站在单元楼门口想了一阵，叫了辆车回医院。
中途曲筱绡打来电话，小姑娘声音得意而嚣张，告诉他事情已经解决了，对方家长和幼儿园赔偿林念初共二十万，报销医药费，并在下周一公开道歉。赵启平目瞪口呆：“这么多？！”
“这是安全事故啊大哥！要是打官司我们能拿更多，可惜包子姐姐太包子。”曲筱绡对于自己的战果还是挺满意的，“你什么时候请我吃饭！”
赵启平盒盒盒地笑起来：“果然恶人还须恶人……咳，我说什么了？我什么都没说。”
“不过没看出来啊唐长老，你竟然喜欢男的，还喜欢那种类型的……”曲筱绡看着自己鲜红亮丽的指甲油，有些嫉妒道：“那种无印良品风的工作狂魔有什么意思！”
赵启平被她几句话逗得心情好起来：“你不是说我是唐长老吗，唐长老就喜欢性冷淡。行了行了，下个礼拜三我轮休，你定地方我请客，好吧？”
临近午夜的第一医院灯火通明，顶层的大落地窗透出白荧荧的光，赵启平深吸一口气，迈进医院一步又退回来，转进医院附近的小巷子里拎了份砂锅粥，边走边设计一会儿的剧本。
第一医院各层楼的电梯旁都有个闭路电视监控电梯里的画面，为的是让等电梯的人知道电梯间里有多少人，避免等了半天最后里面无处落脚的尴尬。此时的电梯当然是很清静地停在一楼，门一开，赵启平刚要进去，就看另一架电梯的数字从四楼叮叮几声亮到了顶楼。
小赵医生有点紧张地盯着监控，进去的并不是凌远——是苏纯。
又是苏纯？！
赵启平的眉头皱起来，他凝神想了片刻，忽然转身冲向大厅北侧药房的方向。他按铃叫了人来：“苏纯大夫刚才打电话让我帮她拿她开的654-2。”
小护士翻了翻记录：“刚才苏大夫自己来拿过了啊。”
赵启平的心高高悬起来又狠狠摔落：“……谢谢。”
凌远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腰间团着一条皱巴巴的毛毯。沙发又短又窄，凌远不得不弓背蜷腿地窝在里面，手握成拳狠狠抵着胃部，注射过药物之后那里尖锐撕裂般的疼痛有所缓解，凌远闭着眼睛，祈祷自己能在药效过去之前睡着。
然而刚闭了没两分钟就听见敲门声。
“谁啊？”凌远头疼，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全无异样。
门外沉默了一阵，“我。”
凌远痛苦地闭上眼睛：“太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门外窸窣了一阵，咔哒一声门锁开了。
门牌上的备用钥匙……凌院长苦笑了一下，努力坐起来：“什么事？”
赵启平撂下外卖袋，径直冲到凌院长的办公桌前，凌远阻挡不及，胃部又泛起的抽疼把他钉在原地，他只能喊：“你干什么！”
小赵医生拉开抽屉，两个654-2的静注药盒，一个已经空了，另一个刚打开。
既然已经被发现，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凌远一只手覆回自己的胃部，自顾自道：“上次去李局长家喝多了……我，我下星期就去复查……”
赵启平面色木然地盯着那两个盒子，忽然抓起满的那个抽了支针剂，撸起袖子就要往自己肘上扎。
“你疯了！”凌远吓得两步奔过来钳住他手腕：“松手！你干什么你！”
“许你用不许我用！”赵启平边挣扎边大声吼着，“你放手！你不放我回去扎一盒你信不信！”
“你闹够了没有！”阿托品的药物反应涌上来，凌远觉得白炽灯光亮得发黑，天地都在转。他看不清眼前的人，只知道死死攥着他小臂：“启平，启平，你冷静冷静，我……”
凌远的身子开始不由自主地往下滑，赵启平的眼圈已然通红，赶紧扔下针剂伸手去扶他。凌远靠在他的肩膀上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赵启平赶紧把他扶回沙发上，抽着鼻子哽咽：“远哥……我错了……”
凌远垂着眼睛看跪在沙发旁的人：“你错哪儿了？”
赵启平用手背抹着眼睛：“我不该说你不关心妞妞……还有，我以后不惹事了，我乖乖的听你的话，我什么都听你的。”
凌远静默了片刻，手松松地握着他的手，轻声道：“是我不好，自私的同时却忘了……会连累你一起担这罪过。”
“不是不是远哥……”小赵医生吸着鼻子连声道：“不是你的错，你也是爱妞妞的……是我不好，我不该在妞妞身上寄托那么多自己的情绪的，是我不对，我再也不这样了……”
凌远有些虚弱地笑了笑，拍了拍自己的腿，轻声道：“上来。”
赵启平乖乖地坐到了他大腿上，修长的手指努力抹着眼睛。凌院长伸手用拇指帮他擦面颊上残余的泪水，轻笑道：“小哭包。”
赵启平大大地吸了下鼻子：“我水喝多了！”
凌远轻轻顺着他的脊背安慰道：“我没事，这几天应酬多了点，病犯得厉害，养一养就好了……行了行了别哭了，多大点事儿，小孩子似的……”
赵启平双手搂他脖子，声音还是带着点哭腔：“我还以为自己能照顾好你，结果跟她也没什么区别……她，她至少还是因为流产……我比她还不懂事……”
赵启平大多时候都自信满满玩世不恭的，凌远最怕他自责的样子，像个懂事得让人心疼的孩子，窝在自己的小世界里默默难受着，怎么哄都哄不好。凌远见状轻轻捏了捏他的屁股，换了种语气轻斥道：“知道自己不懂事了？”
赵启平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一块回家吧。”凌远搂着他腰站起来，轻啄了一下他的耳垂道：“明天休班，看我怎么收拾你。”
======下集预告======
凌院长带病开车，精神可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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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南北北的终于折腾病了，腐烂在床上，现在只能用“嗷”和“呜”来表达情绪QAQ
所以不要问我为什么启平宝宝画风突变因为我几乎已经是一个废人了QAQ吵个屁啊赶紧开车吧（手动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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