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赵医生平时倒也不算多热爱生活，下班后的社交娱乐活动也就是弄弄头发喷点古龙水，去泡吧喝酒跳舞。对于如何装饰自己睡觉的地方，他本来没有任何兴致。可是在凌远家住了半个月，小赵医生终于忍受不了医院纯白家里还是纯白的色觉疲劳折磨，终于在一个周日，逼着轮休凌院长，跟他一起去挑家具。
凌远有轻微的洁癖，买什么东西都喜欢纯色素雅金属原木的那种性冷淡的风格。赵启平同志为凌院长详细讲解了长期目视纯白对眼睛的危害，又评估了一下凌院长退休之前患上雪盲症的风险，坚持要用鲜艳夸张的颜色改善凌远家的居住环境。
当小赵医生兴致勃勃地，在一套苹果绿拼大红靠垫的沙发上试坐，还颠了几下测试弹性的时候，凌院长一脸菜色，不忍卒视地默默捂住了眼睛，觉得这审美实在不堪寓目——撞色也没这么撞的吧！这简直已经撞成车祸现场了好吗！
可每当凌院长试图委婉地提出意见的时候，小赵医生就一句“要么换床要么换人”直接封死凌院长的嘴，然后趾高气昂地继续逡巡在家居丛林里，什么都要伸手摸上一摸。
最后两人选了一系列中地中海风格的家居，蓝白蓝白的，看上去的确比凌远家现在的性冷淡风好些。小赵医生喜欢蓝色，给凌远洗脑说蓝色有种大海宇宙般宽广无边的感觉，能令人放松解除疲劳。凌远则觉得，他每天看着深蓝色的手术服……并没有什么大海，视觉还是疲劳。
小赵医生挑了深蓝色的大床，蓝白渐变的窗帘，颜色鲜艳大红大紫的桌布，粉紫和灰色相间的地毯，最后把沙发的决定权交给了凌远，理由是“不能保证以后的每个夜晚你都有权在我的床上度过”。
语文成绩很好的凌院长一瞬间脑子里蹦出鹊巢鸠占喧宾夺主养狼为患狐假虎威等等成语，最后还是低眉顺眼地挑了一个酒红色的布艺沙发，软但不容易塌，照顾凌院长的老腰。赵启平喜气洋洋地拎着一沓订货单，刷卡结账，满载而归。
几天之内货送齐了。别的还好说，凌院长仍然对那张深蓝色的大床颇有微词：“像彻底被手术服包裹，跑都跑不了。”
急于测试新床一些动态中性能的小赵医生猴急地扒拉着凌院长就往床上倒，并安慰他说：“就当玩浸入式制服play了。”
传说中的……浸入式制服play在刚刚结束第一回合的时候，凌院长那无坚不摧的手机铃声响起了。凌院长费力地从赵启平屁股底下抽出一条胳膊接通了电话，高速公路上客运大巴车祸侧翻，凌远在电话里简单下了紧急召集的指示，两人爬起来就开始换衣服。
赵启平开车，凌院长在车上一个接一个地打着电话，通知各科室到岗，通知血库备血，联系救护调度中心，跟政商界都打好招呼。赵启平听得头晕，索性不听，专心致志地开车，油门踩到底。凌远被拐弯的惯性晃得差点磕到车顶，捂着话筒无奈道：“不用这么急吧，救护车还在路上呢。”
“也不是急，好不容易深夜路况好，我过过瘾。”热爱速度与激情的小赵医生漂亮地转了个弯，问，“伤员大约多少人？”
“据说有六十。客车冲出路肩侧翻，多次撞击，估计你们骨科压力不小。刘主任年纪大了，手术效率不高。所以，开放性伤口的处理，你要多盯着。”
“明白。”赵启平减速转弯，医院停车场入口近在眼前。
伤员数量跟预估的差不多，分流过后，骨科停了十一张床，都是重伤，其中三台必须立即手术。刘主任简单分配了任务，赵副主任巡床诊断，安排几个医生及时处理病情较轻的伤患，然后进了手术室，一站就站了三台。好不容易做完最后一个股骨中段横断的，小赵医生正在手术室外揉着酸痛的颈子，外面冲进来一个护士，说是请赵主任到抢救室看一眼。
事故抢救中，骨折骨裂往往已经算小问题，严重的内出血，脑损伤等伤患必须先送别的科检查，最后再骨科手术。这个时候叫骨科联台，往往是肋骨损伤了脏器，或脊椎受到损伤。赵启平看了护士递来的片子，大致心里有了数，连忙又刷了遍手进了抢救室，一进门就看见了凌远。
凌远眉目生的好看，而且总爱皱着——此刻皱的尤其紧。赵启平抬了双手，让护士给他穿上手术衣，看了一眼手术台上的患者，片子上看起来是有异物横刺入肝脏，现在看来恐怕有更糟的事发生。
背对背地和一侧协助手术的医生换了位置，赵启平终于看清了患者腹腔的受伤情况，凌远道：“他遭受了二次撞击，片子上照不出来，但是打开才发现，这个铁片不仅刺穿肝叶邻近门脉，刺破腹膜，影响了腹主动脉，而且，它的物理位置非常微妙地影响了一片骨碎片的位置，刚刚你应该看了片子。”
“铁片的移动会导致碎片滑落，进而压迫脊髓神经？”赵启平盯着眼前血肉模糊的脏器，沉吟道：“也可以先取铁片，之后再进行脊椎手术取出碎片。”
“不行，一旦取出铁片，任何微弱的外力都有可能影响碎片位置，很有可能会导致患者截瘫。所以，一会儿，小刘和小楚负责阻断血流，我切开肝右叶和腹膜拔出铁片的同时，你要迅速找到碎片并清除。动作要快，千万不能伤到神经。”
赵启平沉默了两秒：“多快？”
凌远瞥了一眼计时器：“两分钟是血流阻断极限，你只有三十秒。”
赵启平深呼吸，身后的自动门滑开，护士的声音说：“院长，市长和卫生局的领导已经来了，现在在急诊门口。”
赵启平眼睛翻了翻，嗤笑了一声。凌远看了他一眼，抬眼道：“跟金副院长说，欢迎领导突击检查我们的工作，让他们知无不言。”眼看着护士出去，他看向小赵医生道：“我国特色，习惯一下。”
“看戏的来了……”赵启平语带讥讽，眉毛高挑看了看左右摄像头：“保不准人家就点你这台呢，凌院长。”
凌远沉默，同样深吸一口气，低头看肝。
“不会吧？”小赵医生被这沉默吓到了，压低声音：“他们还真看咱啊？真拿咱当耍猴的了？”
“百分之百。”凌远直了直腰，声音低沉：“护目镜。”
凌远双手举在胸前，最后深呼吸了一次：“准备阻断。”
“三，二，一。开始。”
赵启平保持住断裂的肋骨，以免影响铁片的拔出。凌远的手很稳，一刀下去剥离入侵异物与脏器组织，清理创面感染，切开腹膜，保持腹主动脉，迅速拔出铁片。赵启平在铁片抽离的瞬间就看到了那片要命的骨骼碎片，是断裂的胸椎棘突，位置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小赵医生立即撑开腹膜探入镊子，稳稳地从椎骨缝隙间夹出了碎片。患者血压一直在掉，监察不断报出数据，凌远立即跟上，飞一样地切除感染坏死部分，缝合破裂，结扎血管，吻合脏器，双手上下翻飞，动作迅速精准，令人瞠目。
小赵医生正专注欣赏着爱人那双神一样的妙手，就听警告音滴滴响起，赵启平抬头看了一眼，血压掉到30。楚大夫一直盯着计时器：“凌院长，时间快到了。”
“放。”
“可是还有半个……”
“放！”
未及缝合的动脉鲜血骤涌，噗地喷射到凌远脸上。赵启平一惊，下意识地要帮他擦拭护目镜上的血污，被凌远偏头躲开了：“做你自己的事！”
巡回护士赶忙过来帮凌远取下护目镜，凌远继续缝合。肝门静脉丛出血严重，几乎浸润整个腹腔，几个医生轮番协助清理腹腔积血防止外渗。凌远动作飞快地完成了最后的吻合和缝合，放下弯针，仔细检查了一下脏器位置和出血情况。赵启平随即将折断的肋骨复位，缝了几针，最终长舒一口气。
“关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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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集预告：“你说，凌远在上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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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涉及医学、手术的内容都是我胡写的请勿较真嘤嘤嘤
啊这就是我写双医的初衷，一起做手术什么的太帅了最喜欢做手术的凌院长了啊啊啊啊啊！！
